从汉代诗歌中可见,女性与纺织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关系,因为一旦出现与 纺织相关的字眼,诗中必定会出现已婚妇女的形象。正如下列四首汉诗:
《相逢行》:“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
《长安有狭斜行》:“大妇织绮纻,中妇织流黄。”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鸡鸣入机织,夜夜 不得息。三日断五匹。”
《上山采蘼芜》:“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逯钦立,1983:265-266,28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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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能力在两汉时期,已经成为女性婚前不可或缺的一个能力,因而它反 映了汉代的娶妻审美。正如《后汉书·列女传》说明汉代女子必须坚守及秉持 的四种行为,“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 妇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 客,是谓妇功。”(范晔,1973:2789)这番话表明虽然当时不要求妇女必须 拥有高超的手艺,然而她们仍必须拥有最基本的纺织能力,因为纺织能力在汉 代时期是被视为女性妇功的内容之一。
汉代之所以如此重视女性的纺织能力,出自以下两个原因。第一点,如前 文所提,由于统治者的鼓励,汉代已逐渐形成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一般百姓 的家庭里,男性负责耕种,女性则负责纺织,从中取得他们所需的衣食。倘若 女子不习纺织,该家庭的衣物来源将会成问题。另一点为纺织的成品可被出售,
并用以补贴家庭收入,如河南乐羊子的妻子,靠纺织来供丈夫读书9。对于非富 裕家庭的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这点也可以从不少汉诗中发现,当时的社会是颇重视女性的纺织能力,特 别是在中下阶级的家庭,纺织能力也成了男士择偶必备条件之一。《上山采蘼 芜》中的前夫从两方面,即外貌与纺织能力将新妇与弃妇进行比较。“颜色类 相似,手爪不相如”更是说明两汉时期对女子的纺织能力的重视程度,堪比一 名女性的外貌(逯钦立,1983:334)。倘若女性的纺织能力受到否定,在当时 社会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因为她们将会被盖上不贤惠的标志。严重者甚至将被
9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 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月……羊子感其言,复还终 业,遂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范晔,1973:2792-2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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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送回娘家,如《古诗为焦仲卿妻作》的刘兰芝,就因而被“大人故嫌迟。非 为织作迟……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逯钦立,1983:283)这反映了纺 织不仅是女性必备的能力外,它也已经成为判断女性是否为好妻子的标准。
此外,汉诗也反映出对于女性纺织成品的数量极为重视。《上山采蘼芜》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逯钦立,1983:
334)。根据《说文》记载,汉代时期匹与丈的单位换算为“一匹,四丈也。”
(许慎,2006:635)同样具备纺织能力的新妇,尽然因为其成品不如前妻多,
使得丈夫有了“新人不如故”的感慨。此外,《古诗为焦仲卿妻作》的刘兰芝 几乎每日都是“鸡鸣入机织……三日断五匹。”(逯钦立,1983:283)
从上述汉诗可见,多数已婚妇女其实皆懂得纺织。除了《相逢行》和《长 安有狭斜行》两首诗中的“小妇无所为。”(逯钦立,1983:265,266)笔者 认为,该家庭之所以能够接受“无所为”的媳妇,主要与其所在的家庭背景有 关。这两首诗都分别展现了当时属于中上阶级的家庭生活。前一首诗提到“黄 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 ,后一首则“大子 二千石。中子孝廉郎。”(逯钦立,1983:265,266)不论从家庭住居环境或 男子所从事的职业来看,这两个家庭都属于富裕家庭。如此富裕家庭自然也不 缺钱财,对于女性纺织能力也不如一般中下阶级家庭般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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