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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喻是防御”——顾城诗意象内涵生成的诠释 103

Dalam dokumen 顾城诗作中的意象研究 (Halaman 127-168)

本论文在第一章曾提及刘勰《文心雕龙》中所叙述的意象概念。刘勰在《隐秀》

篇指出:“是以文之英蕤,有秀有隐。隐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秀也者,篇中之独 拔者也” (刘勰著,周振甫注,1981:431),说明了文外之意应该隐藏,而文中的秀句 应该突出,暗示了“意”该“隐”而“象”该秀,也即是“意”应该隐藏在鲜明的形 象描写之中。从前文的分析看来,顾城的诗歌意象显然趋近这一核心。而论文本章便 是要探讨顾城之所以将意“隐藏”起来的动机。

从修辞学角度来说,意象就是一种被称为隐喻的修辞手法的产物。正如诗人闻一 多在〈说鱼〉一文中提及的:“西洋人所谓意象,象征,都是同类的东西,而用中国 术语说来,实则都是隐。”28 (闻一多,1993:232)意象除了加强审美高度、承载诗人 的志向之外,也不知觉间发挥了“隐”的功能。顾城笔下仔细刻画的意象,一直让诗 歌保有朦胧性及客观性,便是反映了意象“隐”的作用。诗歌本是意义朦胧的一种文 体,诗歌的语言不可避免的远离清晰,更甚至有时候充满悖论。正如布鲁克斯所言:

“诡论正合诗歌的用途,并且是诗歌不可避免的语言。……。很明显,诗人要表达的真 理只能用诡论语言。” (克林斯.布鲁克斯,1942/1987:497-498)顾城的诗歌充满着

28 文章原载于《边疆人文》第2卷第3、4期。

109 语言的悖论,例如前文的《水银》行文里看到的可以飞的鱼和树、《感觉》里淡绿和 鲜红的孩子、《远和近》里远的人和近的云等。这些搭配给人感官上的惊喜,读者在 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必定对“飞”、“鲜红”、“淡绿”、“远近”的概念有了新的 认识和体悟。

诗人在运用意象的同时,也隐去了真正的意识的存在,这种所指非所言加增了解 诗的乐趣,但不仅仅是如此而已。顾城在文字和语句上实行的变形及分解实验不只是 为了让人们看清物的真相和本质,也在于隐藏那个被瓦解之前的“本体”和“全貌”。

如果只是为了揭开真相,为什么顾城的诗歌表明注重象更甚于对言和意的阐述呢?似 乎顾城在隐藏的当儿也在“保卫”和“拯救”着什么。这个被隐藏的“什么”也是解 开顾城之谜的关键之一。心理学家两大权威对符号分别有不同的看法。弗洛伊德主张 符号是用来掩饰某种不便透露的内容;荣格则认为符号不是对信息的掩饰而恰恰是对 信息的揭示。顾城的诗歌意象则同样包含了表现与隐藏两种动机。前文从修辞审美的 角度、诗歌内在的文字语言结构的视角分别应证了顾城“回归自然”的母题书写。从 怎么写、写什么的分析过程中可以认识了顾城的诗歌,然而还有“为什么”的课题在 等待着答案。顾城既有明确的“回归自然”的目标,却选择了模糊的途径,顾城的这 种矛盾正是笔者欲探讨的对象。从顾城的经历去推敲顾城的创作心理及对生命的信念,

或反之,都是本章希望做到的。文化世界和自然世界在顾城心里的冲撞,都呈现在了 文字世界里,顾城对这几个世界的观念的讨论将在本章展开。

本章希望在顾城所处文化、历史背景的视角上去分析顾城创作的心态,以寻得其 诗义的诞生。论文望能在文字语言学、哲学、精神分析等相关理论的基础上做出思考,

110 尝试解说顾城诗歌上语句的断裂、模糊及对意象的运用与顾城其人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以盼做到对顾城诗歌的分析不只局限在自说自话的狭隘里,而是贴近诗人的生活和符 合诗人心理状况的。

第一节 意象对语言迷狂的防卫

(一)文革与语言暴力

随着文革的发生,新文化的诞生促使人们走进新的文化圈。走进这与以往不同的 文化圈子里,人们必须遵守新的语言规则。文革期间的泛政治语言很大程度影响了人 们的日常生活。文革所带来一种奇特的语言原则,那就是言必称“最高指示”。在对 文革作出社会、文化及心理上的分析后,金立鑫提到了文革语言背后的违背诚意原则:

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引用一段“毛主席语录”。而实际上说话人并不真的要实 行语录中的内容。就连一对恋人申请结婚,也要先说上一段:“我们来自五 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而实际上很可能这两个 人是同乡,结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结婚。但是必须这样说。这样的行为 形成风气,后果便是践踏了人最基本的诚实,人人言而无信。(金立鑫,2001: 23)

从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到人们对语言的概念的迷信和迷失。将语言与政治、权利对 等起来,或当语言是上位者宣传政治、下位者宣称忠诚的工具,显然是顾城所不为习 惯的。这样照本宣科的语言想必就是顾城所谓被用得“又脏又旧”的语言。新中国成 立以来,文学为社会服务的方针使歌功颂德的文学在当时成为主流,成为政治的附属

111 品。在文革时期,文学更是没有逃离成为工具的命运。在这样的情况下,受影响最大 的就是语言本身。当文学与政治挂钩,用语过度强硬,语言就很容易失去自身所持有 的价值,而受到了意图的捆绑。这样一来,如巴尔特所主张的,文学便与自身分离。

语言的确有它自己所处文化圈的一套原则范畴,从今天往回看,也可以看到文革 当时的语言规则所映照出的人文价值。文革语言对人的影响有时候是超乎想象的;反 过来看,人对语言的掌控有时候则是暴力的。因为对文革语言的“言听计从”,人们 容易从思想以至于行为都被影响,遵守着群体意识而忽略了自主性的思考。与此同时,

语言自身也失去了其解释自身、描述事物的独立性,一旦语言仅为文革、社会服务,

其所指也就从辽阔的可能性退到了狭隘而单一的范围里了。文革时语言暴力的现象不 只是在观念上的,有时候更是深入到字里头、或字面的范围去的,这对当时社会造成 不小的动荡。如顾城回忆中的那个“暴动”:

“文革”初期,有人在我们楼窗下马路对面的墙上,刷了条大标语,不知是 贴反了,还是贴错了,马上被众多的路人围拢来,死死地缠住,揪住,按下 头,用脚踢。……。顾城起初是从窗扇的缝隙向外看,后来他恐惧了,脸色惨 白,再不向窗外多看一眼,他越来越想躲开人,躲开眼睛,躲开喧嚣的激越 的声音,只想去那没人只有天籁的世界。(顾工,1994:59)

文革时异口同声、促进进步的标语及公共语言所能带来的结果有时候并不是拉近 人与人的距离,反而是让人们更加遥远了,因为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并非共同的信念,

而是僵硬的语言与思想方向,于是人们各自有偏差的语言将被定罪。对文革语言的迷 狂使一部分人不仅不容许思想上的错误,也到了不可饶恕文字出差错的地步。仅是将 标语贴反或贴错所引致的结果是被毒打,目睹一切的顾城,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对文革

112 与文字的阴影。除了目睹了这样的画面,顾城自己也置身在这场洪流中。十一、十二 岁的他看着抄收书籍的工宣队员从他家里抄走了一袋袋的书,幸存的法布尔的《昆虫 记》便成了他爱不释手的书本,也对他日后的写作观奠定了基础和方向,后来无论接 触了多么宏伟的世界观,顾城的诗歌始终回到每个细小的事物、生命里去进行探索。

顾城也随后与家人下乡接受劳动改造,从北京临行前,他写下了诗句:“我在幻想着/

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不把幻想放过”。(顾城,1995:8)到了乡村,

情况毫无改善,顾城的希望一次次幻灭。对诗歌的预知能力,顾城说了句:“有时候,

诗比作者要聪明些。” (顾城,1994:25) 大自然和诗歌所能带给顾城的强烈颤抖是 他下乡仅存的快乐,在回城后这些体验依然深植在顾城生命里,即使后来成了社会人,

顾城也执意回归自然书写里去。

寻根文学作家韩少功曾书写《马桥词典》以对下乡服务时所在地的马桥人独特的 语言做出记录和反思,重新思考了文化与文字之间的关系29

世界上自从有了语言,就一次次引发了从争辩直至战争的人际冲突,不断制 造出语言的血案。我不以为这是语言的魔力,不,恰恰相反,一旦某些词语 进入不可冒犯的神位,就无一不在刹那间丧失了各自与事实原有的联系,无 一不在最为势不两立的时候浮现出彼此的同质性:它们只是权势,或者是权 势的包装。如果说语言曾推动过文明演进,那么语言也可以在神圣光环之下 失重和蜕变,成为对人的伤害。(韩少功,2011:409-410)

29他在书中质疑了字定义的确定性。在〈亏元〉一文中,韩少功提到了一个文革调查中的案例:一个电 台的播音员因一次口误,把共产党员“安子文”误读成国民党员“宋子文”,便被判罪,无论写多少上 诉,审理者都觉得他为一个字付出十五年的服刑时间是应当的,他后来居然也想通了,声称再也不上诉,

一定好好的改造思想。韩少功惊讶于人们对“安”字、“宋”字的执着,也对文字感到莫名的恐惧。

113 文革为人们带来的反省不仅是社会性的,也是语言功能上的,这样的语言伤痕是 人们所共有的,虽然政治语言将人们内心的缝隙与恐惧凿得更大了,但也是对语言共 同的反思拉近了当代人的心理距离。与最坏的时代相伴的同是最好的时代,文学在逆 境中逆流着它的坚韧,新的文学正闪闪发亮着。在语言暴力中,最大的受害者是语言 本身,当语言不再传递自身的热情,顾城尝试做的,就是给予语言新生。

(二)文学与新语言的生成

即便是经历了文字和语言迷信的可怕,语言的暴力却不阻挠顾城对语言文字,还 有诗歌的喜爱。顾城对文字和语言都做出了文学以外的思考,这也与诗人擅用意象和隐 喻的做法有着因果关系。“四人帮”30下台、文革结束后,顾城等一批诗人就以新锐 的诗歌,开创了后来被称为朦胧诗派的道路,这在中国引起了文坛极大的讨论。作为 文革事件的经历者,顾城随着历史进行了文化上的反省,毅然的对文革暴力语言实行 了反拔,并从而寻找到了新的文学与语言的生长点。诗义朦胧的字句与客观意象的充 斥便是顾城对文学思索的结果,他的诗歌旨在“把话语变成字词的一些静止的栖所”

(罗兰.巴尔特,1953/2008:33),企图唤醒对语言的直接体验:

当语言功能的消隐使世界的各种联系晦暗不明之时,客体在话语中占据了一 种被提高的位置:现代诗是一种客观的诗。……。人们不再为这些客体选择持 有的意义、用法或用途、人们不再把一种等级系统强加于这些客体之上;人 们也不再把她们归结为一种精神行为的或一种意图的意指作用,也就是最终

30指王洪文、张春娇、江青、姚文元四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组成的帮派。1976106日,毛泽东死 后不到一个月,时任中共主席华国锋,连同中共元老叶剑英、李先念等发动怀仁堂事变将“四人帮”成 员逮捕,指控他们“篡党夺权”。四年后,中共成立特别法庭对四人审判、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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