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idak ada hasil yang ditemukan

「鼎為煉銀,爐為煉金;惟有耶和華熬煉人心。」(引自《聖經》箴言第十 七章3節)

意外和苦難總是讓人來不及反應,好像永遠無法預備好可以因應,或是有心

理準備,始終讓人措手不及,每一次都像是煉金一般,使我的心被煉淨,甚至改 變原先的質地,有人將這稱作生命成熟,我的詮釋是能夠涵融困境的彈性,這彈 性意謂帶著安穩面對,不疾不徐,用五官體驗其中,產生撫慰自己身心靈的力量,

等待前方道路自然顯現,我能安然踩在其上,持續前進。

第一節 絕望中的希望

壹、苦難首部曲,成為車禍倖存者

高二某個週日,我規劃好這一天的行程,上午想先陪好友到教會,接下來去

菜市場買菜回家幫忙煮中餐,晚上和好友約好要去文化中心聽音樂會。隨著既定 的行程,一早就陪好友來到她的教會門口,好友問我:「要不要一起參加主日崇 拜?」,「不要!我中午還得回家煮飯,現在要去市場買菜」,不久後,我回到 菜市場附近,就被一台汽車從右側高速撞上。被撞的瞬間,整個人被拋飛,「完 了!」是心裡發出的第一個聲音,身體被重大撞擊的力量,撞到高處又摔落在柏 油馬路上,我感受到自己的右腿正在晃動,右小腿和腳踝正被垂吊著的感覺,自 知事態嚴重,依稀能聽到路人喊著:「她是OOO的女兒」,心裡覺得糟糕透了,

出了事藏也藏不住,連身份都被指認出來。對我來說,在外出事要父母出面,所 代表的意義就是不孝順,給家裡添麻煩也是不孝,我不該出這個事。

目擊者看到我車禍的景象都以為我一定會死,我被撞的瞬間也以為是,這一

天,死亡是如此靠近。接著我被救護車送往附近的醫院,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好一路緊閉眼睛,深怕到了醫院就看見父母憂愁的表情。到院後不斷嘔吐,但 小醫院只在乎腿斷掉這件事,腦部沒有做任何檢查,拍了張腿部的X光,確認 骨折的位置,我就被推進手術室開刀。在未被充分告知的情況下,右腿置入長型 鋼板和鎖上多根鋼釘。回到病房後,驚見右小腿上出現陌生的十幾公分長條疤痕,

心裡是哀傷的,因為全身上下我對自己最滿意的部分,就這樣被撞壞了。開刀的 經驗讓我覺得自己像是粘版上一塊肉,任人宰割,加上鄉下醫療技術欠佳,沒有 復健科,術後的雙腿自此粗細不一、長度不一。

歷經死亡的威脅,我變得緊繃和不安,常常做夢驚醒,睡得極不安穩,返家

後能夠入睡,往往是看電視看到眼睛酸、身體累,不得不關掉時,這時候我才拖 著身子到床上躺一躺,設法讓自己累到睡著。這樣的日子變成車禍後的生活型態,

「安穩」二字已在我的生活經驗被屏除,我總是過度警覺,有次突然發現有台機 車從我右側騎過來,我嚇到尖叫,會以為要撞上我,我整個人懼怕到猶如真正發 生車禍一樣。這一年身體復原的過程,我的記憶幾乎遺失,腦海裡只留下深刻的 傷痛事件,其餘的生活有關的記憶,如翻新的一頁,全是空白,是太痛苦不願想 起,也是太悲傷不願重溫。

貳、被迫求助他人的生活

車禍使我歷經外表與喪失生活功能的失落。與失去美觀的腿相處不是一件容

易的事,又長又粗的疤痕,象徵著我的青春期已經結束,我無法跟同儕出去玩,

只能關在三樓房間,跟鐘樓怪人實在無異。我每天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通常不 太知道樓下家裏發生的事,時間像是靜止般,無論哪一個時刻都是無趣、安靜和 孤獨的。印象中,有三次我火速從三樓移動到一樓的經驗,都是聞到燒焦味,趕 緊把自己挪到地面,坐上樓梯台階,移動身體,一階一階設法下樓,母親會忘記

關瓦斯爐的火就外出,為求活命,我只好趕快下樓關瓦斯,相當無奈。

車禍前,我的生活自由和叛逆,討厭回家、討厭上學、討厭環境中的一切,

用「憤世忌俗」四個字好像也不足以形容我的憤怒,當時對許多事都感到厭煩,

對不公平極度敏感,不想再配合任何人,只想做我自己、考慮自己,總認為外面 的朋友才是關心我的。車禍後,我被迫回到這個令我厭惡的家、讓人憤怒的空間,

覺得活著真是吃鱉,明明想逃離卻得回來,哪兒都不能去,更難的是要拜託跟我 不親密的家人,來協助每日生活起居,心裡百般不願意,也無可奈何。

車禍後,我沒有辦休學,開刀出院便立即復學,上學的去程由二哥開車載我,

回程則是母親接送。每早起床,我通常先坐在階梯上,將兩根拐杖順勢滑到二樓,

接著將身子一階一階從三樓移到二樓,再撿起拐杖走到二哥房外敲門。每每看著 他睡眼惺忪地走出來,顯得相當無奈,我其實更覺無奈,如果有辦法,我才不想 麻煩任何人呢!小時候學舞下課,母親會忘記接我回家,記憶依舊清晰,當時年 紀小,沒得選擇;過了十年,竟然還是落難,每天都得託人接送的窘境,心裡非 常介意,自覺不堪。請別人幫忙得看人臉色,從頭到尾只有卑屈,就算心存感激,

往往因為身體病痛、心情不佳,感謝之情也會消磨殆盡。

最傷痛的記憶是某日學校放學,班上兩、三個住宿生習慣留在教室念書,順

道陪我等媽媽,眼看灰矇矇的天越來越暗,怎麼都等不到人來接我,半個多小時 過去,看見遠處一台野狼125緩緩向我騎來,靠近一看竟然是隔壁的阿伯,「我 看已經下課很久,妳還沒回家,我想是不是沒有人接妳?」他說,「嗯,謝謝」, 我的臉漲紅,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應,覺得好糗。阿伯家有四個孩子,平日跟我 們都有來往,我想應該是他家的小孩都回家了,他發現我家沒人,我也沒回家,

所以才主動跑過來幫忙。我跟阿伯完全不熟,當鄰居多年來,我們搭不上十句話,

這天迫於現實,只好尷尬地坐上摩托車的後座,雙手緊握著兩根木頭拐杖,對母 親生悶氣:「連陌生人都記得我,妳卻不記得」,怎麼老是這樣,心中激動難過,

沿路不停掉落無聲淚。到家後,母親笑開懷地說著:「哎呀,我忘記了啦!哈哈 哈哈」,好笑嗎?我不認為,被遺棄的感覺讓我受傷,無法多看她一眼,也不想 跟她說任何一句話,因為這件事把我們母女倆的距離推得更遠了。

參、想離家的心願

我到底做錯什麼?在十七歲時就得面對死亡危機,這個難解的題,至今找不

到真正的解答,唯一的體會是靠自己比較穩妥,靠他人太難,因為要等待他人來 幫忙、要拜託他人、要看人臉色,而且就算有人承諾要幫忙,也可能拋棄承諾,

最後也是得自己承擔,說到底,靠自己才是王道,就算是至親也未必能夠信任。

車禍,不僅傷了身,也傷了心,我每天像個麻煩被推來推去,誰會想照顧殘廢的 我?事實上,好友也一個個離開身邊,不再陪伴和互動,彷彿不曾認識一般的冷 漠。最後,只剩一個基督徒同學會來看看我。思索,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一 切是如此的無意義,何必念書、何必認真生活,這一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 有自由、要有錢、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十八歲,車禍後一年,我第二次住院開刀,把右腿骨折時,所架設的鋼釘取

出,原本術後恢復尚可。回診時,主治醫師建議我可以練習小跑步,訓練肌肉以 免萎縮。我認真聽從醫囑,不料卻在學校體育課打籃球時,突然聽見「ㄆㄧㄚ 」 的一聲,便知我的右腿又斷了,驚嚇之餘,立刻讓自己坐在地上,不敢亂動,大 喊請同學幫忙通知保健室。果然,我的右腿骨螺絲取出的小洞,因施力不當裂開,

我得打上石膏好幾個月,等骨頭長好才能走路。心裡是感傷的,好不容易恢復「正 常人」的生活,可以自己上學,不用倚靠別人,現在居然要再來一遍,加上大學

聯考在即,覺得什麼好事沒能遇上,倒霉事真是不少。錯愕的心情,在打上石膏 的那刻轉為無奈。

考大學聯考前一天,憂鬱沮喪的我躺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兩根木頭拐杖被

我任意丟在一旁,地板涼心更涼,躺在地上我像個死人一般,有氣無力跟姊姊說:

「我明天不想去考聯考,我沒念書,考不上的!」,姊姊聽完沒特別說什麼,年 差七歲的我們,那時並不熟絡。我在地板上繼續躺著,動也不動,開口向上帝禱 吿:「讓我考上大學吧!」。隔天一早,我直接被姊姊開車「架」去台中的考場,

她跟我說母命難違,她受命得載我去考試。聯考時,我當三天的「跳跳虎」,單 腳跳著上下樓梯,考試地點位在三樓,忍著痛苦考完每科考試。在幾千人的考場,

用拐杖可能顯得太過招搖,引起眾多考生們的注目,但,就算丟臉也無處可逃。

上帝真的憐憫了我,讓我應屆考取了臺北醫學院。北上念大學是我出生後,這十 八年來第一次離家,也是家中四個兄弟姊妹中,唯一離家最遠、離家最久,而且 最早結婚的孩子。「想逃離」是高三時的生活的目標,不願意讓自己待在受傷的 環境,即使父母從不認為他們傷害了我。

肆、改變對自己、對人、對神的觀點

這場車禍改變了我對人、對自己和對神的看法。我對人產生許多防衛,變得

對人更加無法信任,倚靠拐杖走路的日子常引來許多關注的眼神,我總是低頭因 應,以往笑臉迎人的我,已無法用笑臉回應,也不想把自己的情緒轉嫁到他人身 上,不跟他們眼神接觸是當下對自己最大的恩慈,只要不看到其他人,我就不會 做任何詮釋,或想像他們對我的評價,無論是他們的表情或眼光,我決定一概拒 收。車禍後,學校沒有無障礙空間,每次去上個廁所是我最大的痛苦源之一,我 得走上好幾個彎曲的走廊,挑著上台階,走進小間的廁所,這整個過程都是兩根

Dokumen terka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