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獻探討
第二節 主要照顧者的心理諮商經驗
照顧者因照顧工作會產生許多心理負荷、壓力感、身心不適的情況,Borji et al.(2017)提到癌友照顧者在心理治療介入後,其憂鬱、焦慮、壓力感有顯 著降低;接下來將繼續探討「主要照顧者使用心理諮商的狀況、心理諮商的療 效」。
壹、主要照顧者使用心理諮商的狀況
研究者從以下途徑搜尋照顧者心理諮商的相關文獻:一、中文文獻的資料 庫來源為華藝線上圖書館資料庫、臺灣博碩士論文知識加值系統-博碩士論文 網、Google學術搜尋、臺灣人文及社會科學引文索引資料庫、中華民國家庭照 顧者關懷總會網站,研究者檢索「照顧者」、「諮商」、「喘息」字詞;二、
英文文獻來源為檢索: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電子資源探索服務資料庫,研究 者採用進階檢索,並在三項檢索欄位分別輸入「caregiver」、「psychotherapy or therapy or counseling」、「use or utilization or utilisation or usage」字詞。有以 下的發現:
一、照顧者使用心理諮商的幫助
陳志道等人(2015)在研究安寧療護主要照顧者的生活品質、憂鬱程度
中,發現主要照顧者身心健康狀態皆不佳,不論是生理、心理或一般健康量表 得分多數低於常模,且主要照顧者的憂鬱狀態增加時,也影響其生活品質滿意 程度;因此建議安寧療護需注意照顧者的心理健康及活力狀態,可發展以照顧 者為中心的介入方案,例如定期心理諮商等,以提升照顧者的生活品質。
照顧者的身心健康容易出現憂鬱、活力低的狀況,若能提供心理諮商的服
務,將能改善照顧者的身心狀態;此外,李雅玲等人(2000)、鄭秀容與曾月 霞(2008)、吳淑育與劉淑雯 (2013)、張誌閔(2018)也表示照顧者有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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諮商的需求,並且建議政府、相關機構能重視照顧者的情緒支持議題,以提升 照顧者的生活品質。
LeBlanc et al.(1995)提到儘管照顧工作的壓力不會讓照顧者接受心理治 療,但顯然會導致憂鬱症狀的升高,而此將會促使照顧者使用心理治療;Kedia
et al. (2020)指出照顧者會使用的正式資源之一為心理諮商,透過適當的心理
支持可減輕痛苦、焦慮、抑鬱,以獲得生活質量及自我效能感。許多文獻皆提 到照顧者的壓力容易形成憂鬱與焦慮感的增加,而為了減緩心理壓力,使用心 理諮商將是一項有效的改善照顧壓力的做法。
Borji et al.(2017)認為癌友照顧者會面臨身體、心理、靈性上的困難,假 如疏忽此困境可能導致嚴重的結果;若照顧者沒有接受合適的心理治療,他們 的身心健康會持續變差,變成「隱性病人」,而研究發現在心理治療介入後,
照顧者的憂鬱、焦慮、壓力感有顯著降低。照顧者的心理壓力容易被忽視,但 長期累積下來會造成過重的心理負荷,因此成為癌症患者以外的第二位病人,
幸好在接受心理諮商之後,能對壓力感產生有效的減緩。
但由於以上文獻僅能顯示出照顧者對心理諮商的需求,探討的廣度、深度 較受限,所以需要加入一般民眾使用心理諮商的狀況,以增加此章節的豐富 度。因此研究者接下來欲探討的是,民眾使用心理諮商的情形,以及背後的影 響因素,而這些又將引發當事人哪些身心的反應;因此以下將分成「心理諮商 使用率的不足、形成心理諮商使用率低的因素、對悲傷的忽略、心理諮商使用 的急迫性」,來加以探討。
二、心理諮商使用率的不足
衛生福利部統計處(2016)顯示過去一年有41.63%的主要家庭照顧者有使 用過政府的照顧服務,其中以使用「經濟補助」占24.53%最多,其次為使用
「居家照顧」占7.33%,使用「心理諮商治療」占2.76%。政府所提供家庭照顧 者相關的社會資源,其中經濟補助最多人使用,而心理諮商的使用只占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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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或許代表許多照顧者仍對專業的心理諮商感到陌生,因此心理需求觀念仍 要持續加強。
葉雅馨、林家興(2006)對台灣民眾憂鬱程度與求助行為進行研究,研究 工具為台灣人憂鬱篩選問卷、求助方式量表,結果有以下發現:(一)11.74%
的民眾已達嚴重憂鬱程度。(二)有憂鬱症狀的民眾,以採取「不管它、多休 息、多運動」的比例最高(37.96%),即使有對外求助的行為,仍以西醫的內 科、一般科(15.58%)、中醫(11.24%)為主,然後是求助專業心理師
(7.84%),最後是民俗療法(5.92%)。(三)無論民眾憂鬱程度如何,求助 對象仍以朋友、宗教機構人士等非專業心理衛生人員為多,甚至嚴重憂鬱程度 的人也以此為主要求助對象。(四)憂鬱程度嚴重者比不嚴重者有更高比例會 尋求專業醫師治療,但也會同時求助於民俗療法。
以上文獻可知,超過一成民眾在憂鬱篩檢問卷中的得分達到嚴重憂鬱程 度,至於有憂鬱狀態的民眾,對外求助的行為仍會優先找朋友,就算接受醫療 的協助,也會先以非精神科為主;由此可知,心理諮商很少在第一時間被心理 困擾的民眾選擇使用。
張虹雯、陳金燕(2010)在研究憂鬱情緒當事人之求助歷程中,發現當事 人覺察自己的心理困擾時,會先嘗試用各種方式解決,如:自己解決問題、聽 音樂、等待事情過去、運動或休閒活動等,也可能尋求家人及朋友的協助;只 有當因應方式失敗或失效時,當事人才會轉向尋求專業的協助,有些當事人則 視專業為最後的選擇。Grossfeld-Schmitz et al.(2010)表示為失智症病友之親 屬提供心理諮商是既定的服務,但是在大多數國家,由於缺乏專業的失智症照 顧計畫,因此在病程中通常沒有採用心理諮商,或在很晚的階段才會使用諮 商。
綜合上述,可知當事人在情緒困擾的當下,大多會優先選擇非專業的紓壓 管道,只有當這些習慣方式無效時,才會選擇心理專業的協助。對於民眾使用 心理諮商的比率上,無論是一般民眾或是家庭照顧者,都有相同的結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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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商的使用率都是偏低的;而這也是令人感到好奇的部分,人們對於身體 上的病痛會找尋專業人員治療,但在心理上的痛苦卻優先找非專業者幫忙,形 成求助過程中的猶豫、阻礙之原因,將是接下來欲探討的。
三、形成心理諮商使用率低的因素
(一)對諮商的污名化
Corrigan(2004)將尋求心理治療的污名化分為「社會污名化」(public
stigma)、「自我污名化」(self-stigma),社會污名化是指當事人因心理困擾 而求助心理諮商時,感受到社會對心理問題與求助行為抱持貶低的刻板印象,
進而擔憂、害怕別人對他/她的看法,所以不願求助心理專業;而自我污名化則 是指當事人將社會對於心理問題、接受心理諮商的負面印象標籤化,認為求助 心理諮商就是代表他/她有問題,為了避免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當事人尋求心 理諮商的意願變低。這說明社會價值觀對尋求心理諮商的行為,仍會認為此人 是不足、脆弱的,而為了避免被社會標籤化,許多人因此不願意在第一時間接 受專業的心理諮商。
另外,程小蘋、陳珍德(2001)在大學生之求助心態分析研究中,將尋求 輔導的大學生對自己的評價做了以下的整理;正面評價包括認為自己很勇敢、
只是脆弱而非有問題、自己只是有問題無法解決;負面評價包括求助代表能力 不好、對自己產生懷疑、多次依賴諮商表示自己太爛、代表自己生病了、合理 化以後覺得自己並不差。已求助諮商的大學生中,仍有些人會對接受諮商的行 為感到擔心,害怕自己是不是不夠堅強,所以才需要諮商的幫助,並對自己的 能力產生懷疑。
張虹雯、王麗斐(2015)整理出1970至2012年間,國內外以求助行為為研 究主題的研究,發現污名化程度較低者較容易求助,但即使在已求助者為研究 對象的研究中,也顯示求助污名化不僅會阻擋求助,也會延宕求助。由此可見 污名化的影響很廣泛,即使已接受心理諮商的當事人也免不了受此干擾;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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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進一步形成求助行為的延宕,導致當事人在壓力事件出現後,通常會間隔一 段時間才接觸心理諮商。
張虹雯、陳金燕(2010)在憂鬱情緒當事人求助的歷程中,發現求助歷程 是一個耗時與複雜的決定歷程,憂鬱情緒當事人求助的延宕時間最短為一個禮 拜,最長為三年,平均延宕時間為近一年。求助污名化所產生的結果之一便是 延宕求助,在這段時間當事人可能常會處在憂鬱的情緒之中。
綜合上述,當事人尋求心理諮商的過程中,因為受到求助污名化的影響,
而產生許多的猶豫,擔心是自己能力不足、太脆弱,才會出現情緒困擾,這些 不安也削弱了當事人接受專業協助的意願;若以求助延宕的平均時間為一年來 思考,這也代表當事人必須承受情緒困擾、身心壓力至少一年;期間他們大多 會嘗試習慣的紓壓方式,當這些方法不再管用時,最後可能會走進心理諮商 室,推測此時當事人的心理困擾程度已經相當高了。
(二)文化中的忍
華人文化對人們在情緒表露與宣洩上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忍耐的文化是我 們不斷被教育的。李敏龍、楊國樞(1998)認為儒、釋、道三家思想是華人
「忍」的文化心理結構之源頭,同時對忍給出心理學的定義:「忍是一種策略 性的自抑機制或歷程,具有目的性(避免發生對己或他人不利的後果,或可以 預期到對自己或他人有利的後果)、自抑性(不得不做己所不欲的事情),情 緒面(承受己所不欲的身心痛苦)和策略面(利用適當的手段來達到目
的)」。
黃囇莉(2006)在研究中國人的人際和諧與衝突中,指出忍的意涵與機 制;忍的第一種機制是自我壓抑,也就是強壓住自己的某種欲望、意見、不 滿、生氣、衝動等負面情緒;人際衝突中最需要忍的是言與氣,忍氣吞聲早就 是忍言與忍氣,亦即要抑制住受到壓制的怨怒情緒,不要表達或說出來。在華 人文化中,忍耐是我們常用來處理情緒的方式,特別是對於當負面情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