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畫報檢索 系統的建立與應用 -評葉漢明等編 點 石齋畫報通檢 (香 港: 商務印書館, 2007)
侯 傑 · 赵天鹭 (中國 南開大)
Ⅰ
每次出訪, 不論是出國到美國、法 國、韓國、日本, 還是出境至香港、澳 門和臺灣, 只要有時間必定留連於書 店、圖書館、博物館, 關注當地出版的 新書舊籍. 和朋友們海闊天空的交談, 也總離不開最近閱讀的好書, 開展的研 究及其取得的成果, 並互贈各自撰寫、 編著的圖書. 因此, 我每每得到朋友們 的大量饋贈, 行囊滿滿, 頓生收穫頗豐
常會收到帶著墨香的圖書, 使我在一定 程度上真切地體味到“秀才不出門, 便 知天下事”這句中國古語的美妙含義 . 因此, 我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 拒絕一些邀約, 排除很多幹擾, 自覺地 充當一名‘書使’, 架起一道道橋樑, 為 研究中國史的國際學者們提供盡可能 豐富的資訊, 對優秀的研究著作和工具 書進行評價和推介.
捧在我們手上的這部點石齋畫報通 檢是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教授兼系主 任葉漢明和中文系教授蔣英豪、研究 助理黃永松先生聯合編纂的. 該書可以 說是旨在建立一個點石齋畫報的 強 大檢索系統 而撰修的大型工具書, 目 的是方便研究者和使用者“便捷地查得 畫報上的資料”, “全面地利用這個文 本, 或再探舊課題, 或開創新研究領域, 並期望取得突破性的成果”.(葉漢明, 代序 , 第ⅰ頁)透過字裡行間, 可以體 會到編者的品格是高尚的, 願望是美好 的. 他們不惜花費大量寶貴的時間, 耗 時數年, 系統整理這部在上海從1844年 一直出版到1898年的中國早期畫報的 代表之作, 編制完成包括篇名索引、畫 師索引、分類索引、資料總索引在內 的浩大學術工程. 而且索引本身還按照 實際需要採用了拼音檢索法和筆劃檢 索法；在資料總索引中, 除編列序號、 篇名、出版年份(光緒/西元)、畫師、 總號之外, 還特意標明廣碼(1983年的
廣東人民出版社的版本)和大碼(2001 年大可堂版本)等有效資訊. 他們只有 一個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為使用者提 供便利, 對於學術研究起到支撐和推動 作用, 以便實現學術超越, 獲得更有價 值的研究成果.
懷著對為學術做出巨大犧牲和奉獻 之編纂者們的感恩之心和急於步入這 座學術殿堂的迫切情緒, 與讀者一起儘 快通覽一下該書的總目錄吧：
總目錄……ⅰ
點石齋畫報簡介……ⅵ 甲、資料索引總表……1
一、凡例……2 二、資料索引總表……3 乙、篇名索引……87
一、凡例……88
二、首字拼音檢索表……89 三、首字筆劃檢索表……93 四、篇名索引……101 丙、畫師索引……155
一、凡例……156 二、目錄……157 三、畫師索引……159 丁、分類索引……211
一、凡例……212 二、目錄……213 三、分類索引……217 四、筆劃檢索表……476 跋 ……539
由總目錄不難看出, 該書設計合理, 內容豐富, 足以為研究者和使用者提供 極大的便利.
Ⅱ
所謂設計合理, 並不是一件十分容 易的事. 據編者介紹：畫報的出版人, 是1872年在上海創辦申報、1879年 在上海開辦點石齋石印書局的英國人 安納斯．美查(Ernest Major). 他採用 照相石印技術, 把大眾化新聞引進中 國, 居功至偉(參見黃永松：點石齋畫 報簡介第ⅷ-ⅸ頁). 因為點石齋畫報
在1884-1898年間於上海出版, 延續 了14年, 發行了528期, 共刊登了4666 幅配有文字說明的手繪石印畫, 僅說明 文字就多達120萬字, 堪稱頗具規模且 圖文並茂的資料庫, 具有極高的研究價 值和使用價值.
由於這本畫報從創刊之日起, 前後 變化並不大. 作為旬刊, 大約是在中國 傳統紀年每個月的初六、十六、二十 六三日出刊, 即每10天出版一期. 隨 申報附送, 模仿London Illustrated News等做法. 每一期均為配有文言文 說明文字的黑白圖畫8張, 用連史紙雙 面印刷. 另外1張印有刊物名稱、刊 號、出版時間、銷售價格和銷售方法 等, 作為彩色封底. 比較穩定, 變化不
大的版面, 為建立檢索系統提供了較大 的便利和可能.
然而, 在媒體研究中, 媒體人是特別 值得關注的群體. 作為以圖畫為主, 文 字說明為輔的畫報媒體, 畫師就顯得特 別重要. 為完成畫師索引的編制, 編者 先是借助楊逸早在1920年代出版的海 上墨林所提供的有效資訊, 確定了吳 友如、金桂、張淇、田英、符節、周 權、何元俊、葛尊、金鼎、戴信、馬 子明、顧月洲、賈醒卿、吳子美、李 煥堯、沈梅坡、王釗等19位畫師身 份；又經過對畫報內畫師署名和印章 的辨析, 終於確認共有23位畫師參與 點石齋畫報的繪畫創作. 在總共4666 幅圖畫中, 可以確認畫師的有4609幅, 不著畫師者51幅, 無法確認畫師者6幅.
而吳友如、金桂、張淇、田英、符 節、何元俊6人的作品占總數的90%.
正是因為經過了這樣艱苦的考證, 才保 證了索引設計的合理及其順利實施.
由於美查讓畫師們把點石齋畫報 辦成 給中國人看的畫報 , 選取的題 材, 反映的內容多是中國人所關心的新 鮮事物, 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 們的立場, 表達了他們的基本觀點. 從 目前國際學者們所關注的議題來看, 點石齋畫報的內容十分豐富, 既包括 時事、新知、官場、民俗風情、社會 百態、民間信仰、城市生活、大眾文 化、傳統與現代性、中外關係、上海 風貎、晚清歷史等情形, 又涉及祥瑞、
天象、神祗和神跡；鬼魅、妖祟、道 士和法術；天道、冥譴和果報；甚至 奇人怪胎和物異等現象. 編者不厭其詳 地按照內容進行了分類, 共分29大類 174個子專案.
為了方便歸類和查找, 編者在分類 時, 先就圖畫和說明文字定出數量不等 的關鍵字, 再按關鍵字的性質歸入各大 分類的子專案之下. 這又無形之中增加 了編者的負擔, 造成一幅圖畫會出現在 不同的分類之中. 如本來歸在240頁天 津子項目下的圖畫, 也會出現在272頁 的科舉教育等不同的子專案中. 然而這 樣的做法, 對於研究者來說, 卻帶來極 大的便利. 透過 丁 部份分類索引中的 29個分類內, 就能夠發現不少比較大 的、重要的課題, 另各含多個子課題.
其中就包括中外婦女、家庭親屬、婚 姻、秘密會社、中國醫療、慈善組 織、商業經濟、司法、建築以及衣食 住行和日常生活等前人研究中較少關 注的主題. 學習者和研究者只要按這部 索引去索驥, 展開進一步的研究, 就能 夠取得一些重要的研究成果.
Ⅲ
面對如此浩繁的圖文資訊, 要條分 縷析地全面呈現, 供各種專業人士使用 已非易事, 更何況資料本身並不能自己
站出來說明所有的問題. 那麼如何認識
點石齋畫報圖文資料的史料價值, 認 清報刊這類兼具報導性與構作性的媒 體本質, 把握歷史的文本性和文本的歷 史性……使這部工具書發揮最大的效 能？ 編者們分別在代序和點石齋畫 報的簡介中, 解答了與此相關的一些 問題.
實事求是地說, 葉漢明教授所撰寫 的代序, 其實就是一篇非常優秀的學術 論文. 她圍繞檢索系統的使用和適用等 方面的問題, 言簡意賅地闡明 檢索系 統有助於我們對文本內容的確切掌握 的道理. 在她看來, 文本分析有助於史 料性質、價值和用途的確定, 而點石 齋畫報因其具有圖文並列的形式, 更 涉及圖像和文字表述等符號學問題, 也 關乎以文本為文化成品的新文化史研 究法. 由於她比較全面地掌握了國際學 術界有關點石齋畫報的中文、外文 研究成果, 所以才一針見血地指出:
“目前, 直接以點石齋畫報為題的歷 史研究論文和專著雖不乏有關畫報史 料性質的討論, 卻苦無資料搜尋和追蹤 的工具可助內容分析, 更遑論同類報刊 間的詳細對照比較”, 可謂一語中的, 見解深刻. 這不僅準確地提出困擾國際 學術界的關鍵問題, 而且還提出解決和 應對之方.
作為晚清時期出現的一種新式媒體, 畫報以圖文並列的方式, 充分展示著圖 繪時事、傳播新知等特質. 因此點石
齋畫報所報導、揭示、反映的新聞畫 連同相關問題, 某種程度上再現了部分 歷史真實, 成為研究者窺探中國近代 史, 特別是晚清史、上海等地域社會歷 史樣貌的重要管道. 這固然十分可喜, 但是也隱藏著巨大的危險. 為此, 葉教 授很有洞察力地提出: “要確定這類史 料的客觀性, 還得靠史實的考證, 但製 作者和報刊的立場更值得探究”. 她從 文化成品的生產製作者、表述和傳播 方式、受眾以及彼此間的關係入手, 提 出新文化史“強調文本產出的語境, 而 非徑以文本為事實的本身”等創見, 闡 明“與其質疑畫報是否反映晚清社會文 化生活的可靠資料, 不若先在文本內容 研判方面下功夫, 此實有賴一個完整的 檢索系統的建立”. 這不僅指出了檢索 系統的重要性和使用價值, 更揭示出文 本分析、語境闡釋, 乃至新文化史研究 的關鍵所在.
尤為可貴的是, 葉教授還從 文化轉 向 和 圖像轉向 等研究趨勢中, 進一 步認識文化史和新文化史的發展脈絡.
她敏銳地發現文化史的發展是歷史研 究進路多元化的一個趨勢, 文化轉向 使歷史研究的跨學科性質更強. 在此基 礎上產生的新文化史則是歷史和文學 研究、語言研究、文化研究、藝術史 等學科互動的產物, 以文化成品為意義 所在的場域或來源, 不論那成品是書寫 的或圖像的文本、其他物質的或社會 的物體. 在這種情況下, 近代畫報特別
是像點石齋畫報這樣的文化成品, 具 有圖文並列的特質, 一定會成為歷史研 究的 語言轉向 的學者所關注的文本, 既為我們提供了中國轉型和嬗變的感 性資料, 也吸引了迎合圖像轉向研究趨 勢的學者 . 以往國際學者們對點石齋 畫報進行過很多研究, 其中也有人注 意到圖像與文字互證的方法. 然而在研 究中筆者也發現除了圖文互證的情形 之外, 還有圖文不符, 文在圖外等現 象；而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 也不一定 完全按照作者所闡發的意義去品圖, 常 有逃離作者意義框架, 獨自品出圖意或 品出多種意義的狀況. 誠如葉教授所 言: “文化從來不是一個統一體, 中國 社會文化的錯綜複雜性也是當然的, 點石齋畫報研究成果中所存在的曖昧 和矛盾論點恰恰正是有關現象的反映, 也顯示了歷史多元表述要求我們在事 實的理解之外, 還需特別關注意義、隱 喻和象徵等問題”.
值得肯定的是, 面對學術研究的錯 綜複雜, 莫衷一是, 葉教授始終保持清 醒的頭腦, 對檢索系統的使用充滿期 待. 她認為“在檢索系統的支援下, 文 本的交互分析更為方便, 而文本分析、 文本交互分析和語境分析的結合將對 解釋各種矛盾、衝突、不一致和不協 調的論述有裨助”. 在葉漢明教授的眼 中, 一個良好而完整的檢索系統不僅有 助於舊問題的澄清, 更有利於新課題的 發掘. 其中既可以填補遺漏, 又能夠深
化文本的研究. 為此, 她毫無保留地明 確指出, 除了學界已經注意到的文本的 風格, 修辭技巧, 新詞新意, 圖文關係, 印刷文化的形式與內容, 製作者立場和 預期的受眾, 流傳系統和閱讀網路的時 空意義, 以至出版物製作等物質性問題 外, “在攝影畫報和電影出現前的圖像 技術和影響力, 以及視覺資料的史料性 質等等, 皆有待深入鑽研”. 更難得的 是, 她還開誠佈公地指出: “在文本分 析的基礎上, 可進一步探討的課題包括 晚清政治文化、世變開始時的國人自 我形象、外來文化的本土化、想像的 西方或西方主義問題、現代性與文化 轉移等等”. 一貫重視研究方法創新的 葉教授甚至大膽提出: “在新文化史和 文本交互分析法的刺激下, 新的研究方 案也包括視覺文化與圖像中國, 階級、 種族和性別的關係, 以及精英文化與平 民文化、新舊、中西、傳統與現代等 紫外的界際現象, 如想像與現實、表述 與實踐、圖與文等之間的關係”. 這些 見解, 對於一般學者而言, 往往是深埋 心底、秘不示人的, 唯恐別人盜得了 去. 而葉教授卻和盤托出, 確有無私、 奉獻精神. 她所提出的這些真知灼見和 所做出的俠義之舉, 相信對點石齋畫 報的研究者和中國史研究者來說具有 相當大的啟示意義和價值.
俗話說: 無私才能無畏. 葉教授一方 面率先垂範, 透過這部工具書的編著工 程, 提供範本, 喚起學界正視大量中國
舊報刊仍欠檢索系統的情況, 另一方面 充滿激情地呼籲國家文化機關或學術 共同體主動資助或開展有關計畫, 使資 訊搜尋和檢索工具完善化, 造福學林.
當然, 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制約此類帶 有學術 犧牲 、 公益 事業發展的癥 結所在, 因此特別強調指出: “這類研 究工具的增加, 端賴有遠見的學術資源 配置制度和重視人文價值的學術文化 的存在, 這卻是我們翹首以待的”.
看來, 葉漢明教授等人圍繞近代中 國畫報檢索系統的建立與應用所展開 的思考, 所進行的實踐, 帶出更多的問 題, 值得深思並予切實加以解決.
주제어：엽한명, 점석재화보, 검색 계통
關鍵詞 : 葉漢明, 點石齋畫報, 檢索 系統
Keywords： Yip Hon Ming, Dian-shi-zhai Pictorial, retrieval system
(원고접수: 2011년 1월 6일, 심사 완료: 2월 11일, 게재확정: 2월 25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