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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主要探討與呈現Neimeyer心理治療中的「詩性時刻」(poetic moments)。 研究者擷取兩份各為六十分鐘之治療對話文本中的片段,以 IM類型分別敘述,

再記錄與解析出現於兩份對話文本中的「詩性時刻」,最後則是討論於兩次治療 歷程之中「詩性時刻」的功能與意義。

以下為本章各節之配置說明:

一、《我看見那一片很長很長的沙灘,很孤獨》

(一) 個案Guy故事背景說明;

(二) IM編碼系統分析討論,共六個IM;

(三) 呈現該治療對話中之「詩性時刻」(意象)

二、《一個鐵盒子》

(一) 個案Inge故事背景說明;

(二) IM編碼系統分析討論,共三個IM;

(三) 呈現該治療對話中之「詩性時刻」(隱喻)

三、研究發現與綜合討論

研究者綜合兩名個案(Guy與Inge)治療對話文本分析結果,整理為本研究之 兩點發現與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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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那一片很長很長的沙灘,很孤獨》

Guy 的意象

「我早晨會失神,或是很難下床。有時候洗澡會好一些的,感覺輕鬆一點,

會覺得很多傷心的,不舒服的,被洗掉了。好像可以做點什麼事。之後,快中午 了,我發覺自己還躺在沙發上。躺了不知多久。後來起身,走路去孩子墳墓那裡。

就這樣,我的一天。」

也許不需要再添加文字敘述了,透過以上 Guy 一段話,我們似乎看見了一

個個連續地、像電影鏡頭下的畫面―那是Guy臥室的晨光,漸漸亮起;那是墓園 夕陽,慢慢昏黃;那是牆上鐘面指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屋裡屋外有走動的人,

可能發出一些聲響,可能不。墓園裡有鳥群和幾個守墓的人,可能還有一隻特別 機靈的松鼠。秋天有落葉,冬天有積雪。

這些畫面十分哀傷,哀傷極為深沉,因為畫面中有個失魂落魄的人,對周遭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些畫面對這個人的意義,比起我們剛剛閱讀文字,或是 想像一連串如同電影般的場景所可能產生的意義,還要少得更少。這個人的意義,

或Guy的生存意義,曾經一度,日復一日,凝結在他的孩子的墓前,那一塊小小 空地之上。

Guy的哀傷,極為深沉。

一、 我覺得,我這次走不過去了

Guy 是一名失去兩個孩子的中年男子。他的大兒子 Steven 於五年半前意外 過世,他和家人好不容易才走過一段艱辛漫長的療癒之路。沒料到 Steven 死後 的第四年,也就是 Guy 求助於心理治療的一年半以前,大女兒 Sylvie 在摩洛哥 和一群朋友出遊時,溺水身亡。兩個死亡事件,兩個摯愛的親人,兩次意外,雙 重打擊,甚至事故發生經過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只不過一個在四年之前,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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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四年後。

最後,Guy 說:「我覺得,我這次走不過去了。」為了自己,也為了家人,

他求助於心理治療。Guy的治療師是Sophie,Sophie趁著Neimeyer來演講之際,

把他介紹給Neimeyer。這一份治療對話文本記載的是Guy與Neimeyer的第二次 會面。在他們對話的過程中,其他治療師透過單向玻璃鏡觀摩整個治療歷程。

Guy的性情沉穩內斂,在治療過程中用字遣詞格外自制,偶而出現一絲較為

強烈的憤怒或沮喪的情緒。他提及意外發生之後,有人在言談之間「暗示」,指

Sylvie的死亡是與Steven有關的。對於那人的說法,Guy十分不悅,認為那是具

惡意的也不禮貌。他也談起自己無法為Sylvie多做些什麼,感覺十分心疼,因為

Sylvie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孤單單、非常恐懼的―「我甚至不用去想像,就知道她

一定很害怕,她完全知道自己快死了。」

於整個治療過程中,Guy都相當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態,對於治療也十分積極

配合,但很顯然地,敘述這些失落故事對於他而言,是一件極具挑戰的事。因此,

Neimeyer 十分謹慎也很溫和,他一再提醒Guy 說,治療是「安全」的,是容許

隨時中斷的:「我們彼此都分擔一半責任吧,我們都把腳踩在剎車板上,如果太 過難受,我們就說“或許現在這樣就行了”……。當時間點是對的適當的時候,

我們再看看,如何繼續往前。」

二、 就像是看一部已經看過的電影

Guy 的敘述中並沒特別提及大兒子 Steven 的意外事故,只說兩個孩子死亡

是他們「在錯誤的時間點,出現在錯誤的地方,是運氣不好。」他強調的是兩件 意外中的巧合之處。尤其是噩耗傳來那天,都在凌晨三點,電話鈴聲響起之後,

門外站著陌生的人。Guy說:「Steven 的,是警察站在門口,Sylvie 的,是旅行 社的人,他們來告訴我們,我們的兒子或女兒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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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目擊者的描述,Guy說,情境幾乎是一樣的,都有許多人待在意外現場 試圖搶救兩個孩子的性命,可惜憾事仍是無法避免:「Steven 可能從來沒有意識 到發生了什麼事。但對 Sylvie 來說,一定不是那樣的……Sylvie 必須忍受極大 痛苦,因為她一定知道什麼事情出錯了。嗯,我們被通知的方式簡直是一模一樣。

有人,在半夜三點鐘,打電話,出現在門口。我們大家都還在睡夢中。就像是看 一部已經看過的電影。」

而兩部“電影”情節相似之處,還包括Sylvie遺體火化的日子落在與她哥哥

Steven四年前火化的同一天。

「我們沒有特別安排[火化日期],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就像重看同一部

電影,來通知的人、發生事故的時間、葬禮等等。除了名字不同。如果我們去聽 這些故事,比如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真的有很多地方是相像的。」

三、 她說,這樣我畫畫時,就可以看著他

Guy意外過世的兩個孩子,Steven和Sylvie彼此特別親近。他們年紀相仿,

有共同的興趣。兩人都熱愛藝術,有繪畫天份。在治療當天,Guy帶來一些Sylvie 的畫作及攝影作品,也提及 Steven 驟然離世,對 Sylvie 的打擊與其他兩個孩子 相較之下,是更為嚴重的。(以下對話紀錄中,代號G是Guy,N是Neimeyer)

G: 我覺得 Sylvie 是最受苦的那個,或者說,對 Sylvie 來說,Steven 的死亡是 影響非常非常大的。她後來就生病了。

N: 生病?

G: 厭食症,雖然醫生們都認為她的情况不算太嚴重。

N: 但是你和家人注意到了?

G: 是,大家都注意到了。不過作父母的,尤其難處裡。她的厭食症状就像是求 救訊號,我覺得,但是她沒有得到支持,或者說,我們覺得她沒有得到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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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支持。嗯,嗯,Sylvie,嗯,她後來把 Steven 的名字刺在手上(伸出手腕)。

N: 啊,刺青在手腕上嗎?

G: 在手腕背面上,嗯……。

N: 是想要直接面對傷痛那樣?更靠近一點?

G: 是,不過,她說,這樣我畫畫時,就可以看著他。(比劃出畫畫的手勢) N: 啊,原來如此。(模仿個案,微笑),瞭解了。

G: 是呀

N: 是。能告訴我嗎?你現在心裡浮上來的感覺?剛剛那個手勢……。

G: 非常痛苦。因為當 Sylvie 死去時,她是在摩洛哥出事的,她沒被好好照顧,

這是我們唯一可以辨識出是她的東西。

N: 啊,那是一個讓你們可以認出她的記號,她的紋身是 Steven 的名字,是這 樣嗎?

G: 是的(哭泣,非常難過)所以,那是…… 。

N: 讓我們休息一下,要談這件事情是很困難的。我無法想像你經歷了什麼。

上述對話是當日療程中最令人不忍的時刻。我們無法確切知道Sylvie「沒被 好好照顧」指什麼狀況,不過那是不需要追問的。關於傷慟,經常不是真的發生 了什麼,而是人感受到了什麼,以及人如何理解和敘說,也許還包括如何穿越與 療癒。後來,Neimeyer問起Guy:「如果你只是把這個故事收起來[不去敘述]呢,

鎖在一個地方,那地方會是怎樣的?」

Guy回答說:「是地獄。非常非常黑的,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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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編碼系統分析 (Guy’s)

延續上文關於Guy失落故事背景說明之後,我們進入「IM編碼系統」分析

程序。研究者先是細讀治療對話文本,選取可能為IM類型的段落,與Neimeyer 透過電郵進行討論。接著,研究者整合所有IM分析結果,經由Neimeyer審閱並 確認無誤之後,研究者將文本原文(英文)翻譯為中文,連同分析結果與說明紀錄 於本單元。

以下係以Guy與 Neimeyer治療對話文本為分析對象所作之 IM解析。如同 前述,這是他倆的第二次會面。也即是說,Guy對 Neimeyer 治療所採取之敘事 模式已有一種程度的理解。因此,我們可以察覺第一個IM類型很快出現(會談開 始之後的 3分 58秒),而於一般情況中,IM出現的時機還會更往後一些。某些 時候,甚至需要多過一次會談,我們才會看到個案第一個IM浮現,抑或說個案 的自我敘說才開始呈現變化。

Guy這次治療約60分鐘,共有六個IM。一個行動IM;三個反思IM;一個

抗議IM;一個概念重構IM。以下按照治療過程時序逐一說明:

() 反思IM (Reflection IM) 358

G:「我想補充一點,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回顧這個故事。我想,這是一種處理的 方式,我不會稱之為操控(controlling),比較像管理(managing),就是用一 個適當的方式把事情安置好。我也想到另一件事情,是我曾經的經驗:我曾經 把 Steven 的故事告訴 Sophie,那也是和 Steven 重新建立關係。」

這段敘述出現於當日會談剛開始之際,Neimeyer 在做一個銜接上次治療與 開啟這次治療的預備動作。他把先前討論過的話題以及治療的大致方向說明之後 詢問Guy的想法。該段敘述是Guy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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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者將上述Guy的回應編碼為「反思」IM,因為這個回應顯示Guy已經

開始積極面對傷慟。他從原來失落哀傷的自我敘述中抽離,並且重新檢視自己的 處境,也理解到「一點一點地回顧這個故事」是處理失落的一個好方法。此外,

研究者認為,這段敘說中最值得注意的是Guy區分了「操控」(control)與「管理」

(manage)兩種應對方式,可視之為Guy於治療過程中十分重要的心態調整。我們

或許可以嘗試如此理解:

「操控」(control)意指一種追求完美的心態,而於悲傷歷程之中,完美意味 著不被悲傷擊倒,有淚不輕彈,就算是心裡哀痛欲絕,日常生活大小事仍是打點 得井井有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管理」(manage)則不然。「管理」的意義(或 Guy 的意思)似乎是寬鬆一些的,類似一個人被問及近來日子過得如何,這人回說「還 可以應付」。「還可以」意味著這人承認有「不可以」的時候,也意味著這人已經 具備足夠彈性與包容來面對生活中的各種順逆,而這樣的心態在悲傷治療歷程中,

尤其重要。也即是說,當個案接受了失落的事實,瞭解失落可能造成生活節奏一 片混亂,抑或是自己情緒無法隨時保持穩定等等,才較為容易在失落悲傷的歷程 中學習成長以及重建未來的生命意義。換言之,「不受控」或是「不可以」等等 時刻都是合乎情理的,也應該被允許。雖然與「操控」相較之下,「管理」似乎 是退而求其次,卻指向未來療癒與轉化的可能。

此外,「操控」與「管理」的分野,似乎也是Guy對於自我寫照的描述,他 不再試圖扮演一個善於控制情緒的堅強的人,而是認知到「用一個適當的方式把 事情安置(或管理)好」才是最為理想的狀態。

Guy最後提及自己曾把「Steven 的故事告訴 Sophie,那也是和 Steven 重新

建立關係」,這部份透露了他對悲傷心理治療所進行的「反思」。Guy逐漸意識到 藉由敘說故事去與 Steven 連結或重建關係會帶來正面效應,同時緩和死亡事件 所引發的巨大衝擊與悲傷或是絕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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