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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重的課題—在「家族排列」中看父女關係

第四章 我與我的父親

第二節 敬重的課題—在「家族排列」中看父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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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上,看著即將深陷泥沼、或即將溺水的爸爸,讓我像一個「不自量力」的救生 員,說甚麼都要跳下去「拉一把」!我的「不自量力」,是我對親情的珍惜!我 的「不自量力」,是我對爸爸的害怕失去與不捨。親情,對我而言,是冬陽中的 暖暖依靠,而爸爸,是我從小到大,生活仰望與生命存續的靠山,就這一份難以 割捨的親情、與援救溺水的正義感,讓我義無反顧到難以自拔!

我愛我的父親,這是無庸置疑的,但我對父親的愛,是正確的嗎?

「家族排列」中的我

此時,我還是爸爸的女兒嗎?在家族排列18中,爸爸的代表仰望著英年早逝 的祖母代表,而我的代表,則是站在這祖母代表的身邊。這樣的原始排列位置,

意謂著我逾越了家族中原有的序位19、與潛越了祖母之愛!我對父親的愛,是正確 的嗎?這是身為女兒對父親的愛嗎?還是身為母親對孩子的愛?

父親自幼喪母,生命中從未領受過「真正的」母愛,成長過程中一直對生命 缺乏安全感的父親,長年以來處在未平復的失落與哀傷中,爸爸總會對身旁的女 性,潛在地投以「祈求愛與照顧」的渴望,如同生命進行中的爸爸,一直以來,

無意識地對失落的母愛,有著深切的渴望與尋尋覓覓,無論「她」是誰?!

從年幼跟隨年紀差距頗大的大姑媽一路搬遷與成長,爸爸曾說過「大姑媽如 同他的母親」、「若無大姑媽的照顧與支持,爸爸可能年幼即逝,無法活到今日」,

大姑媽的養育功勞大如日月,但是仍無法取代爸爸心中對早逝母親的渴望與依 戀。

18 「家族排列」系統的創始者 Bert Hellinger(海寧格),在同為德國人的 Dhyan Svagito(史瓦吉 多),在奧修體系下,亦開辦與其相同之家族排列,但名為「家族星座排列」,兩者在本質、理 論與技術上,皆相同。

19 Bert Hellinger(2004)對「序位」的論述:人類關係中的愛,早已排定的一些序位(Ordnungen)。

唯有當我們洞察這些序位,愛才能流動(引自「前言」)。對家族成員間的靈魂課題與相連影響,

敬重序位、歸屬感的連結、及施與受的平衡等「更大整體的良知」之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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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據媽媽的透露,爸爸在婚後,英年的爸爸雖也是一個顧家、顧妻、顧女的 好丈夫及好爸爸,但在言談中總透露著「對大姑媽視如母親、但仍感嘆從未享受 過母愛」的內心衝撞20。在年老的當時,爸爸的日常言行中,還常聽到「到了十五 歲,大姑媽還會幫爸爸洗澡」等話語,我訝異地抬起頭來,看著爸爸,雖然在旁 的媽媽聽後以「青春期還讓姐姐幫忙洗澡的幼稚」的話語回應後離開現場,但是 爸爸說話的此時,凝視著遠方,恍惚中的爸爸仿若飛越時光、回到從前,他的面 容充滿著喜悅、眼神中充滿著愛與滿足。這只是稱頌大姑媽的「視弟猶子」及「愛 的照顧」嗎?看著爸爸,我訝異著,他對母愛的渴望,竟絲毫不為媽媽的話所「酸」

到!看著爸爸,我訝異著,他對母愛的渴望,大到竟不被心理上的可能發展遲緩 或社會價值的眼光所撼動!

爸爸對祈求母愛的渴望,反映在對其生活的照顧上、或心靈的陪伴上,爸爸 從生活上的料理到訴苦時的耐心聆聽,甚至期待家人能理解他的不快樂、他的不 幸等生命中的「苦」…。在爸爸老年的當時,不但對媽媽在日常生活上、在病床 照顧上,對他所認為「應該有的陪伴」有著殷切的期盼與要求,對女兒們,甚至 對我,能傾聽與消解他的苦、能與他同仇敵愾的將矛頭指向他所憤慨的家人、對 他自知尖銳傷人的言語之包容…,這一切的一切,大過於身為子女所能承擔的重 量。爸爸對祖母的「母愛」渴望、對大姑媽的愛又有著「非真正母愛」的衝突、

對媽媽「應該如何愛」的「討愛」失落,是否轉而以「憤怒」或「自責」、「尋 求同盟」般的向女兒們「討愛」?我不確定!但是我知道,我「移位」了!我漠 視「人子」身分,企圖轉向爸爸的自我關係、與母關係、與妻關係,甚至與世界 關係的協助者,我對爸爸「灰暗人生」的祈求與試圖協助而深陷無助,這是真正

20 大姑媽如同母親般的照顧,但父親依然有著對母愛的匱乏與渴望。大姑媽對父親被孤立於家族 的解救、逃難中的攜手與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是需要被看見、與深深禮敬和感謝的!但父親從未 知曉,「愛的序位中,生父與生母是永遠無法被取代的」,也就是大姑媽是爸爸的大姊姊,這是 事實,縱使有著山高海深的再造之恩,也無法取代祖母的超然地位。爸爸從未察覺,爸爸對母愛 的匱乏,另一可能也是「比較得來」的!大姑媽膝下生育表兄姊三人,身為母親,對於自己懷胎 十月、曾臍帶相連的子女,在情感與無微不至的照顧上,必定多過於未從己出的年幼弟弟,這也 是人之常情。只是,出生後對生命安全感的一再動搖,讓爸爸一再地期待能受母愛的保護,與未 能像表兄姊般地得到大姑媽全然的母愛,爸爸在不自覺的比較中受挫,而對自己身世與命運的哀 嘆與自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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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愛」嗎?還是「憐憫」?憐憫是一種以大對小、以富足對缺乏的情感給予。

我是站在哪裡?原本應該以人子身分低頭禮敬父親的我,站在哪裡?

排列中,老師嚴肅地問著我:你「敬重」了你的父親嗎?你「敬重」了你的 祖母嗎?你「敬重」了祖母與父親,他們的命運嗎?與爸爸命運同悲的我,是缺 乏敬重嗎?是爸爸無法接受他自己的命運,還是我也無法接受他們的命運?抑或 是,在家族序位上,我忽視了人子的「小」、逾越了父親的「大」,而企圖扭轉 其「我所認定」命運意義的理解?Dhyan Svagito(2007)表示:「生命是透過父母 而傳向孩子。如果孩子能夠『深深敬重』這個事實,並且對此感激,所有的抱怨 就會消失不見」(頁 17)。無法接受其命運的安排、無法接受爸爸此時對命運「負 面」的意義詮釋,是我對爸爸的「不敬重」!

敬重與界限:這是父女界線?還是我的界線?

在此之後,與爸爸的相處互動,爸爸依然沒有改變,而我在意識層面,總會 在爸爸抱怨時提醒著自己:「爸爸是大,而我是小」的序位、「身為女兒,必須 承認對父親生命重擔的無力」、「敬重爸爸的生命經歷」、「相信爸爸是自己生 命詮釋者的導演兼演員」、以及我也有「我的需求」。

只是,我的開始改變,似乎讓爸爸好不習慣!是因為我只傾聽、不給建議、

較少對爸爸故事的個人價值觀之回饋嗎?還是因為在爸爸面前,我開始會照顧自 己的感受與承受度,當傾聽負荷過重時,我會回應我的「疲累」,以及我傾聽的

「時間的限制」,而無法讓爸爸「說的盡興」?抑或是,我因為收回我「想幫忙 解決」的意圖,我的父女「界線」越趨清楚,讓爸爸似乎「伸出右手抓不到、伸 出左手還是抓不到」,在情感依賴上有著「抓不到浮板」的焦急與挫折感?我不 確定!但是爸爸曾因心理上的不適應,「你們都不理我了」、「我乾脆搬到榮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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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家去住算了」、或甚至「我老了,沒用了,你們都嫌我了」這近似情感威脅之 語,在我們無法耗竭自己而給予多多傾聽陪伴及同理的當時,層出不窮!

而我,一方面得不斷地提醒自己的「不多做」與「只做我所能承擔的」;另 一方面,又因為看著爸爸說故事說了好久依然情緒激動,被我的個別需求而中斷 的受傷表情,以及我因之而有的愧疚與不捨!看著爸爸因無人盡訴的痛苦而自暴 自棄的狀態,我是混雜著好多的心痛、不安與自責!記得,上完家族排列後的那 幾年,我就在自己對爸爸的虧欠情緒、與態度上堅持「界線」的衝撞與混和中,

慢慢地發現,我與我父親在關係互動的品質上,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樣的「質地」

出現,到底那是甚麼樣的「質地」?

記得解除戒嚴、開放探親後,與爸爸同樣曾為軍校同學與軍職同袍身分、退 休後的大姨丈,已經數次回到其家鄉探親了,而爸爸終其一生,都未曾返回那日 日思念、夜夜夢迴的家鄉,何以如此?是因為離鄉已久的近鄉情怯嗎?還是對尚 存的後祖母依然有著兒時的受創記憶?爸爸在「他的生命述說」中,爸爸那些同 父同母的兄姊,只有當時年邁多病的大姑媽在台灣外,大伯父與二姑媽皆相繼死 於文化大革命後的病逝與自殺,文化大革命「黑五類」的標籤讓爸爸的整個家族 垮台與離散,雖後有平反成功,但歷史的沉重包袱、家族中最親近人員的凋零、

與後祖母所出同父異母的弟妹在情感上的芥蒂與疏離,讓爸爸的返鄉之路,遙遙 無期!

爸爸在講他的生命述說?「我聽著」爸爸的生命述說?我開始「能聽」、我 開始「能放在心上」了?是何原因我能如此?是我期待自己只要「專心聽」且不 斷制止那「想幫忙變好」的衝動嗎?是我能在父女關係中,理解「界線」的重要 與開始會「照顧」自己了嗎?我能清楚自己所能承載多少爸爸的故事,而不超過 自己能負荷的範圍了嗎?如同一只量杯,我清楚著那裏能承受幾分滿的水,而不 因「關係中的屬於對方的情感需求」或是「未照顧好自己的情感需求」而讓其滿 溢或碎裂!還是,我在爸爸意猶未盡的長長述說中,對於被中斷截止、又想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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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說的受傷與不滿中,我能面對自己的愧疚與不安,甚至從面對「孝順、不 孝順」的嚴重罪惡感,到反覆思考「孝順」的定義後,依然堅持「做我所能承擔」

的事?可能也因為如此,我在每一次「聽負面故事」中,沒有太多情感上的無法 自拔而能「全身而退」!可能也因為如此,每一次不會超過量杯刻度過多的傾聽,

讓我因心理負擔減輕,而願意「真心」地抽時間來陪陪父親、聽聽父親的訴苦!

也可能因為如此,我「想幫忙變好」的節節撤退,讓我的傾聽越來越只有「純粹」

的「聽」,同時也少了「想幫忙變好」、意謂著原本對其「不好」的評斷!

這幾年,我對「孝順」定義的反覆思考,從極度罪惡感到顛覆傳統的定義,

對我而言,孝順是甚麼?不再是「事事順從」了!若兒女因「順從」而失去自我、

若因「順從」而跌倒受傷,這是「真」孝順嗎?若兒女凡事忍痛順從,讓父母不 知其所為之傷人,那才是陷父母於不義的「不孝」!爸爸,您應該不會願意看到 我為了「順從」而失去自我,來回報您的養育之恩吧!您應該不會願意看到我為 了「順從」而超越負擔限度的受傷痛苦,來回報您的養育之恩吧!您應該不會願 意看到我為了「順從」,而試圖承擔您生命中的重擔或是情感漩渦,讓「你的同 時也是我的」的「界線模糊」而身陷無力與無助之苦,來回報您的養育之恩吧!

爸爸,您知道嗎?我在自己對您的「只傾聽而不給建議」、「想幫忙變好」

意圖的逐步解除、與「如同量杯般的時間限制」之自我照顧中,承擔了好多自己 的罪惡感!在無法忍受最愛家人深陷痛苦而視而不見的親情難捨,是一項罪惡感;

與挑戰傳統「順即是孝」的固著孝順定義,是另一項罪惡感,這如同「兩把刀」

的雙重罪惡感,與「照顧自己」日趨重要的衝突中,像刀刀見血的刀刃,在內心 來回衝撞,到後來的「順不等於孝」與「盲目的順與非正義基底的順,才是不孝」

的重新定義及尋求平衡中,我一再地面對自己的內在衝突與接納自己的罪惡感,

循環、突破與前進!

親愛的爸爸,您看到了嗎?我能在關係中,把「清楚我的限制與承擔」及「我 也有我的需求」之責任界線日趨清晰,您看到我的成長了嗎?您看到我無論發生